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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偶拾(黄奎喜)

来源: 发布时间:2015-03-23【字体:

    1972126,中学毕业的我分配进了上海光机所。那一年我17岁。那一天的阳光很温暖,如同我的心情一样。 

    恍惚只是一瞬间,进所已四十余年。今年的57日,是上海光机所建所50周年。50年来,我们的祖国,我们的所都发生了沧海桑田式的巨变。作为一个历史的见证人,我感到分外的激动。人们常说岁月悄无声息地把一切都带走了,可在我的心里却始终有一些人,一些事,他们始终感动着我。 

  真实 

    我进所时还是文化大革命时期。知识分子被定义为必须接受工农兵的思想改造,接受革命再教育的群体。一天,我们室组织大家去桃园劳动。在去桃园的路上,谭维瀚老师与我走在一起。他很关心的问了我一些情况,然后很认真的对我说:“小黄,你现在很年轻,正是学习的时候。在研究所工作,文化知识是最重要的,所以,一定要把业务学好,别的不要去搞,浪费时间。”我听了暗暗惊讶,虽然我知道谭老师是为我好,可在那个政治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年代,这是要受批判的“白专”思想。可是谭老师就是这么一个纯粹的科学家。说真心话,走自己的路,不趋炎附势。这种品格在那个动乱的年代尤为珍贵。 

  茶叶蛋的味道 

    联合室的加班是出了名的。时至今日,与时俱进这个理念还深深的根植于广大科研人员心中。我进所不久,就被分配去上海电机厂学习低温制造技术。上海电机厂有一个低温车间,生产液氮,氘等。当时的高功率激光研究项目,就在低温车间的对面,建了一个简陋的实验室,建立了万兆瓦级的钕玻璃脉冲激光装置。准备用激光轰击厂道对面低温车间里的氘冰靶和氘化锂靶。那时候几乎天天加班,而加班没有任何经济补偿。因为我们刚进所,对实验插不上手。所以,一般不安排我们加班。记得当时我们都很失落。有时,晚饭后还磨蹭着不回去。实验小组有时会加班到凌晨三四点钟。实在困乏了,就在地上铺块三夹板,躺上一会儿。就在这样艰苦的工作环境中,实验获得了中子发射,这一标志着我国激光核聚变研究进入世界先进行列的研究成果。 

    后来,在研制激光12#装置时,大家也是经常加班加点。记得每当深更半夜饥肠辘辘时,大家就会“打劫”老邓、老余等领导。然后把打劫来的钱,买了半锅茶叶蛋回来。当热乎乎的茶叶蛋端进屋子时,整个房间立时充满了茶叶蛋的香味。我当时觉得茶叶蛋真是美食,好吃,真香。 

  厚德博学 

    1980年左右,我参加了宽频带万兆瓦倍频激光装置的研制。组长是蔡希洁老师。她业务功底深厚,又写得一手好字。与她工作一段时间后,我觉得她的身上总是透出一股书香门第的大家修为。在工作中蔡老师很注意调动每个人的工作积极性。特别注意培养我们年轻人。她放手让我们去做,碰到不解的问题,她总是细致的和你一起分析。我觉得自己的一些实验技能主要是在蔡老师的指导下逐渐有所进步的。 

    1985年,为了让远在贵州大三线工作的妻子能调来上海。我开始跑专门负责外调的劳动局。但是,要调动的人太多了,且名额有限,所以非常非常困难。蔡老师了解情况,一面安慰我,一面以组织的名义为我妻子的调动向劳动局申请。那时,劳动局的外调接待日是星期三。所以,我便常常发现蔡老师请上实验室党支部副书记王翠华老师一起到上海跑外调。当时上海到嘉定唯一的交通就是公共交通汽车北嘉线。坐一个单程就要一个半小时。蔡老师当时是实验室的副主任。二位领导,二位人到中年的女同志,为了下属的事,如此不辞辛劳。如今,每每想来,妻子与我都会沉浸在感动之中。 

  梅花香自苦寒来 

    我进实验室,严格意义上第一个带我的老师是范滇元老师。虽然没有正式的指派。但当时,我就是每天为范老师打打下手。范老师给我的第一个印象,并不像个知识分子。他穿着一件蓝大褂工作服。整天在实验室里忙个不停。但到了周六业务学习时,范老师站在黑板前给大家讲光学理论课时,他清晰的思路,流畅的表达,让我敬佩不已。1978年全国恢复高考的消息让我十分振奋。每晚我都在办公室里复习。在那些日子里,始终陪着我的是范老师。只是我在迎考,他在钻研业务。而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的也总是范老师。 

    我在为实验室整理文档时,汪涛还给我讲了一段往事:神光II研制时,他和马伟新一直跟着范老师做实验。有一天午饭时,他们像往常一样,他和马伟新走在前面,范老师走在后面一起去食堂吃饭。走过大厅时,他俩看到一个真空机械泵漏了一些油在地上,他们商量着下午上班再来擦,就径直往前走了。可是过了一会儿,发现范老师不见了。再一找,看到范老师正找了块抹布蹲在地上擦那滩油。他们脸红了,赶紧折了回去。 

    神光II装置研制后期,我的工作是激光束空间分布测量。林老师为了提高光束质量,提出了小圆屏的概念。当小圆屏的机电件完成后,需要安装在空间滤波器的金属管道内。林老师要亲自安装。空间滤波器长达20余米,直径80厘米。在这样极其狭小的空间,就是一个身手矫健的年轻人爬进去安装,也是十分艰难而辛苦的事。我提出,还是我来安装,可林老师最终还是坚持自已完成了安装。今天,林老师已是古稀之年的人了,可是,几乎每个周六周日,我们都会在实验室见到他。他在我们眼里就是个没有假日的科学家,一个把祖国的科学事业融入自己生命的院士。 

    悠悠岁月、似水流年。我从一个青涩的少年,在不知不觉中已变成了一个老人。用眼下流行的一句话:时间都去哪了?我有时也这样问自己。我们的青春,我们的岁月,还有那么多事,那么多人,还有我们的精神,我们的情感?我想或许在201457日这一天,它们都将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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